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퇴암집(退庵集) 권중도(權重道)생년1680년(숙종 6)몰년1722년(경종 2)자여행(汝行)호퇴암(退庵)본관안동(安東)특기사항이현일(李玄逸)의 문인. 김상정(金尙鼎), 조석기(曺錫基), 안명하(安命夏), 강여관(姜汝寬) 등과 교유
退庵集卷之六 / 纂輯
洛閩言敬錄
程子曰天地設位。而易行乎其中。只是敬也。敬則無間斷。
朱子曰天地也似有箇主宰。方始恁地變易。便是天地底敬。天理只是直上去。更無四邊滲漏。更無走作。
右二條。言天地底敬。
程子曰聖人齋戒敬也。以神明其德。
問齋戒是敬否。朱子曰固是。敬但齋。較嚴於戒。湛然純一之謂齋。肅然警惕之謂戒。到湛然純一時。那肅然警惕也無了。
又曰明道愛擧聖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德。夫雖不是本文意思。要之意思自好。問恐是篤恭而天下平之意。曰否。只如上蔡所謂敬是常惺惺法。
顔子之不惰者敬也。
朱子曰聖人相傳。只是一箇字。堯曰欽明。舜曰溫恭。湯曰聖敬日躋。聖人固未甞不敬。如堯曰欽明。舜曰恭己。湯曰聖敬日躋是也。但自是聖人之敬。與賢人以下不同耳。
敬是徹上徹下工夫。雖做得聖人田地。也只放下這敬不得。如堯舜也終始是一箇敬。
修齊治平。都少箇敬不得。如湯之聖敬日躋。文王小心翼翼之類皆是。只是他便與敬爲一。自家須用持著。稍緩則忘了。所以常要惺惺地。久之成熟。可知道從心所欲不踰矩。顔子亦只持敬。
感興詩曰放勛始欽明。南面亦恭己。大哉精一傳。萬世立人紀。猗歟歎日躋。穆穆歌敬止。戒獒光武烈。待旦起周禮。恭惟千載心。秋月照寒水。魯叟何甞師。刪述存聖軌。
西山眞氏曰孔子之告顔淵以非禮勿視聽言動。而回也請事斯語焉。此敬也。曾子戰戰兢兢臨深履薄。以終其身。亦敬也。後之學者。欲遡聖學之淵源。其必自顔曾始。
聖人之敬。純亦不已。卽天也。君子之敬。自強不息。由人而天也。聖人之敬。安而行之。
敬齋胡氏曰雝雝在宮。肅肅在廟。不顯亦臨。無斁亦保。此聖人之敬也。
右九條。言聖賢底敬。
程子曰惡人齋戒亦敬也。故可以事上帝。
朱子曰二程說一箇敬字。正欲無智愚賢不肖。皆得力耳。
此一服藥。人人皆可服。服之便有效。只是自不肯服耳。
右三條。言智愚賢不肖。皆可以敬。
朱子曰坐如尸立如齊。頭容直目容端。足容重手容恭。口容止氣容肅。皆敬之目也。
如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等類。皆是敬之目。
足容重至色容莊。是天理付與自家。合當如此。一或不然。便是壞了天理。
問色容莊最難。曰心肅則容莊。非是外面做那莊出來。
涵養之則凡非禮勿視聽言動。禮儀三百。威儀三千。皆是。
敬齋箴曰。正其衣冠。尊其瞻視。潛心以居。對越上帝。靜無違 足容必重。手容必恭。擇地而蹈。折旋蟻封。動無違 出門如賓。承事如祭。戰戰兢兢。罔敢或易。表之正 守口如甁。防意如城。洞洞屬屬。罔敢或輕。裏之正 不東以西。不南以北。當事而存。靡他其適。心之無適而遶於事。 勿貳以二。勿參以三。惟心惟一。萬變是監。事之主一而本於心。 從事於斯。是曰持敬。動靜弗違。表裏交正。緫前六章 須臾有間。私慾萬端。不火而熱。不氷而寒。心不能無適之病。 毫釐有差。天壤易處。三綱旣淪。九法亦斁。事不能主一之病。 於乎小子。念哉敬哉。墨卿司戒。敢告靈臺。總結一篇
問敬齋箴。朱子曰此是敬之目。說有許多地頭去處。又曰守口如甁。不妄出也。防意如城。閑邪之入也。蟻封。小巷屈曲之地。是折旋中矩。不妄動也。
問主一。曰心只要主一。不可容兩事。一件事了。更加一件。便是貳。一件事了。更加兩件。便是參。勿貳以二。勿參以三。是不要二三。不東以西。不南以北。是不要走作。
西山眞氏曰敬之爲義。至是無餘蘊。有志於聖學者。宜熟複之。
南軒張氏葵軒石銘曰。正爾衣冠。毋惰爾容。謹爾視聽。毋越爾躬。爾之話言。式循爾衷。爾之起居。式蹈爾庸。敬爾所動。無窒其通。貞爾所存。毋失其宗。外之云肅。攸保于中。中之克固。外斯牽從。天命可畏。戒懼難終。勒銘于石。用警爾慵。
右七條。言敬之目。
問心術最難。如何執持。程子曰敬。
學者不必遠求。近取諸身。只明人理。敬而已矣。便是約處。
操約者。敬而已矣。
必有事焉。須把敬來做件事。著此道。最是簡最是易。又省工夫。爲此語。雖近似常人所論。然持之久必別。
必有事焉。謂必有所事。是敬也。又曰勿忘。是敬也。
人心不能不交感萬物。亦難爲使之不思慮。若欲免此。惟是心有主。如何爲主。敬而已矣。有主則虛。虛謂邪不能入。無主則實。實謂物來奪之。
朱子曰思慮息不得。只敬便自然無。
朱子曰敬字工夫。乃聖門第一義。徹頭徹尾。不可頃刻間斷。
聖門之學。別無要妙。徹頭徹尾。只是箇敬字而已。
敬之一字。眞聖學之綱領。存養之要法。一主乎此。更無內外精粗之間。
敬天德也。敬便徹上徹下。與天無間。
敬之一字。萬善根本。涵養省察。格物致知。種種工夫。皆從此出。方有據依。
敬字前輩多輕說過了。唯程子看得重。人只是要求放心。何者爲心。只是箇敬。纔敬時。這心便在身上了。
聖人言語。當初未曾關聚。到程子始關聚。說出一箇敬來敎人。
聖賢言語。大約似乎不同。然未始不貫。只如夫子言非禮勿視聽言動。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。言忠信行篤敬。這是一副當說話。到孟子又却說求放心。存心養性。大學則又有所謂格物致知。誠意正心。至程先生。又專一發明一箇敬字。若只恁看。似乎參錯不齊。千頭萬緖。其實只一理。只就一處下工夫。則餘者皆兼攝在裏。聖賢之道。如一室然。雖門戶不同。自一處行來。便入得。
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者。最是敬之一字有力。人之心性。敬則常存。不敬則不存。
人之爲學。千頭萬緖。豈可無本領。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語。只是提撕此心。敎他光明。則於事無不見。久之自然剛健有力。
敬者聖學始終之要。未知則敬以知之。已知則敬以守之。若不敬則其心顚倒眩瞀而不自知。豈能有主哉。
敬者。一心之主宰。萬事之本根。
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底。
敬則萬理俱在。
心中若無一事時便是敬。
敬無許多事。
人能存得敬則吾心湛然。天理粲然。無一分着力處。亦無一分不着力處。
敬則心有主宰而無偏係。惟勿忘勿助者知之。
而今只是理會箇敬。一日則有一日之效。一月則有一月之效。
程夫子所謂敬者亦不過曰正衣冠一思慮。莊整齊肅。不慢不欺而已。但實下工夫。時習不懈。自見意味。
南軒張氏敬齋銘曰。天生斯人。良心卽存。聖愚曷異。敬肆是分。事有萬變。統乎心君。一頹其綱。泯焉絲棼。自昔先民。修己以敬。克持其身。順保常性。敬匪有加。惟主乎是。履薄臨深。不昧厥理。事至理形。其應若響。而實卓然。不與俱往。動靜不違。軆用無忒。惟敬之功。協乎天德。嗟爾君子。敬之敬之。用力之久。其惟自知。勿憚其艱。而或怠遑。亦勿迫切。而以不常。毋忽事物。必精吾思。察其所發。以會于微。忿慾之萌。則杜其源。有過斯改。見善則遷。是則天命。不遏于躬。魚躍鳶飛。仁在其中。於焉有得。學則不竆。知至而至。知終而終。嗟爾君子。勉哉敬止。成己成物。匪曰二致。任重道遠。其端伊邇。毫釐有差。繆則千里。
右二十七條。統言敬。
程子曰切要之道。無如敬以直內。
心敬則內自直。
以敬直內則不直矣。必有事焉而勿正則直矣。
敬以直內。有主於內則虛。自然無非僻之心。如是則安得不虛。
有言未感時知何所寓。曰操則存舍則亡。出入無時。莫知其鄕。更怎生尋所寓。只是操而已。操之之道。敬以直內也。
和靖尹氏曰先生敎人。只是專令用敬以直內。若用此理則百事不敢輕爲。不敢妄作。不愧屋漏矣。習之旣久。自然有所得也。
朱子曰敬以直內。最是緊切工夫。
敬以直內則湛然虛明。萬理俱足。
右八條。言敬以直內。
程子曰君子主敬以直其內。守義以方其外。敬立而內直。義形而外方。義形於外。非在外也。
言敬無如聖人之言。所謂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。須是直內。乃是主一之義。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尙不愧于屋漏。皆是敬之事也。但存此涵養久之。自然天理明。
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。合內外之道也。
敬義夾持。直上達天德自此。
朱子曰最是下得夾持兩字好。敬主乎中。義防於外。二者相夾持。要放下霎時也不得。只得直上去。故便達天德。
又曰表裏夾持。更無東西走作去處。上面只有箇天德。
又曰直上者。無許多人欲牽礙也。
又曰夾持者。內外並進之謂。直上者。進進不已之謂。
龜山楊氏曰盡其誠心而無僞焉。所謂直也。若施之於事。則厚薄隆殺。一定而不可易。爲有方矣。所主者敬。而 b062_160b義則自此出焉。故有內外之辨。
朱子曰敬以直內。是持守工夫。義以方外。是講學工夫。
敬以直內。是無纖毫私意。胷中洞然。徹上徹下。表裏如一。義以方外。是見得是處。决定是恁地。不是處。决定不恁地。截然方方正正。須是自將去做工夫。若只恁地說過。依舊不濟事。若實是把做工夫。只是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八箇字。一生用之不窮。
敬義二字。隨處加工。久久自當得力。聖門只此便是終身事業。
敬有死底敬。有活底敬。只守主一之敬。若遇事不濟之以義辨其是非則不活。若熟後敬便有義。義便有敬。靜以察其敬與不敬。動以察其義與不義。敬義夾持。循環無端。則內外透徹。
敬是立己之本。義是處事。截然方正。各得其宜。
涵養須用敬。處事須是集義。
敬義非兩截事。
敬義只是一事。如兩脚立定是敬。才行是義。合目是敬。開眼見物便是義。
敬者守於此而不易之謂。義者施於彼而合宜之謂。
敬要回頭看。義要向前看。
問丹書敬勝怠者吉。怠勝敬者滅。義勝欲者從。欲勝義者㐫。曰敬便竪立。怠便放倒。以理從事是義。不以理從事是欲。這敬義是體用。與坤卦說同。武王踐阼三日。召師尙父問黃帝顓帝之道存乎。師尙父曰在丹書。王欲聞之則齊矣。王齊三日。端冕東面而立。尙父亦端冕奉書而入。西面而道書之言。王聞言惕若。退而爲戒。書於席之四端。又几鑑盥槃楹杖帶屨觴豆戶牖釰弓矛。各爲銘焉。席前左端之銘曰安樂必敬。右端之銘曰無行可悔。
名堂室記曰。晦堂者燕居之所也。堂旁兩夾室。默坐讀書其間。名其左曰敬齋。右曰義齋。盖某甞讀易而得其兩言。曰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。以爲爲學之要。無以易此。而未知其所以用力之方也。及讀中庸。見其所論修道之敎。而必以戒愼恐懼爲始。然後得夫所以持敬之本。又讀大學。見其所論明德之序。而必以格物致知爲先。然後得夫所以明義之端。旣而觀夫二者之功。一動一靜。交相爲用。又有合乎周子太極之論。然後又知天下之理。幽明鉅細。遠近深淺。無不貫乎一者。樂而玩之。固足以終吾身而不厭。又何暇夫外慕哉。
西山眞氏敬義齋銘曰。惟坤六二。其德直方。君子體之。爲道有常。內而立心。曰直是貴。惟敬則直。不偏以陂。外而制事。曰方是宜。惟義則方。各當其施。曰敬伊何。惟主乎一。凜然自持。神明在側。曰義伊何。惟利是循。利害之私。罔汩其眞。靜而存養。中則有主。動而酬酢。莫不中矩。大哉敬乎。一心之方。至哉義乎。萬事之綱。敬義夾持。不二不忒。表裏洞然。上達天德。昔有哲王。師保是詢。丹書有訓。西面以陳。敬與怠分。義與欲對。一長一消。禍福斯在。怠心之萌。闒焉沉昏。欲心之熾。蕩乎狂奔。惟此二端。敗德之賊。必壯乃猷。如敵斯克。怠欲旣泯。敬義斯存。直方以大。協德于坤。一念小差。眡此齋扁。嚴師在前。永詔無倦。
右十八條言敬義
問必有事焉。當用敬否。程子曰敬只是涵養一事。必有事焉。須用集義。只知用敬。不知集義。却是都無事也。
問敬義何別。曰敬只是持己之道。義便知有是有非。順理而行。是爲義也。
朱子曰敬義工夫。不可偏廢。彼專務集義而不知主敬者。固有虛驕急迫之病。而所謂義者。或非其義。然專言主敬而不知就日用間念慮起處。分別其公私義利之所在而决取舍之幾焉。則亦未免於昏憒雜擾。而所謂敬者。有非其敬矣。
敬立而內自直。義形而外自方。若欲以敬要去直內。以義要去方外則非矣。
能敬以直內矣。亦須義以方外。方能知得是非。始格得物。不以義方外。則是非好惡。不能分別。物亦不可格。
聖人指示爲學之方。周遍詳密。不靠一邊。故曰敬義立而德不孤。若只恃一箇敬字。更不做集義工夫。其德亦孤立而易窮矣。須是精粗本末。隨處照管。不令工夫少有空闕。乃爲善學也。
南軒張氏曰居敬集義工夫並進。相須而相成也。若只要能敬。不知集義。則所謂敬者亦塊然無所爲而已。烏得心體之周流哉。
右七條。言敬義不可偏廢。
問人有專務敬以直內。不務方外何如。程子曰有諸中者必形諸外。惟恐不直內。內直則外必方。
敬以直內則義以方外。
五峯胡氏曰居敬所以精義也。
朱子曰敬以直內。便能義以方外。非是別有箇義。敬譬如鏡。義便是能照底。
才敬以直內。便義以方外。義便有敬。敬便有義。如居仁便由義。由義便居仁。
問敬莫只是涵養。義便分別是非。曰不須恁地說。不敬時便是不義。
若無敬以直內。也不知義之所在。
若此心常在軀殼中爲主。便須常如烈火在身。有不可犯之色。事物之來。便成兩畔去。
右八條。言敬義賓主。
程子曰人心不可二用。用於一事。則他事更不能入者。事爲之主也。事爲之主。尙無思慮紛擾之患。若主於敬。又焉有此患乎。所謂敬者。主一之謂敬。所謂一者無適之謂一。且欲涵泳主一之義。一則無二三矣。
主一則旣不之東。又不之西。如是則只是中。旣不之此。又不之彼。如是則只是內。存此則自然天理明。學者須 b062_162c是將敬以直內。涵養此意。直內是本。
或曰敬何以用力。曰莫若主一。
蘇季明曰昞嘗患思慮不定。或思一事未了。他事如麻又生如何。曰不可。此不誠之本也。須是習。習能專一時便好。不拘思慮與應事。皆要求一。
問主一。曰只是專一。
涵養吾一。
朱子曰主一是敬字注解。要之事無小無大。常令自家精神思慮盡在此。遇事時如此。無事時也如此。
無適者。只是持守得定。不馳騖走作之意耳。無適卽是主一。主一卽是敬。展轉相解。非無適之外。別有主一。主一之外。又別有敬也。
問主一無適。曰只是莫走作。如讀書時只讀書。著衣時只著衣。此卽主一無適之義。
做了這一事。却做一事。今人做一事未了。又要做一事。心下千頭萬緖。
主一。兼動靜而言。
主一。是敬表德。只是要收斂。處宗廟只是敬。處朝廷只是嚴。處閨門只是和。便是持敬。
聖賢千言萬語大事小事。莫不本於敬。收拾得自家精神在此。方看得道理盡。看道理不盡。只是不曾專一。
問方應此事未畢。而復有一事至。則當如何。曰也須是做一件了。又理會一件。亦無雜然而應之理。但甚不得已則權其輕重可也。
敬莫把做一件事看。只是收拾自家精神。專一在此。未說道有甚底事分自家志慮。只是觀山玩水也煞引出了心那得似敎他常在裏面好。如世上一等閒物事。一切都絶意。雖似不近人情。要之如此方好。
學問只要專一。如修養家想無成有。釋氏想有成無。只是專一。然他底難。自家道理。本來是有。只要人去理會。甚順且易。又如莊子用志不分。乃凝於神。亦是如此敎人。但他只是箇空寂。儒者之學則有許多道理。若看得透徹。可以貫事物。可以洞古今。
問伊川云主一之謂敬。無適之謂一。又曰人心常要活。則周流無竆。而不滯於一隅。或者疑主一則滯。滯則不能周流無窮矣。窃謂主一則此心便存。心存則物來順應。何有乎滯。曰固是。然所謂主一者。何甞滯於一事。不主一則方理會此事而心留於彼。這却是滯於一隅。
南軒張氏曰正當深思於主一上進步。要是常常省厲。使凝斂淸肅之時多。則當漸有向進矣。
未應事前。此事先在。旣應之後。此事尙存。正緣主一工夫未到之故。須是思此事時只思此事。做此事時只做此事。莫敎別底交互出來。久久自別。
所謂主一無適。眞學者指南。故某欲其於操舍之間軆察。而居毋越思。事靡他及。乃是實下手處。若於此用力。自然漸覺近裏趍約。意味日別。見則爲實見。得則爲實得。不然徒談高說妙。元只在膠膠擾擾域中爾。
主一箴曰。人禀天性。其生也直。克順厥彜。則靡有忒。事物之感。紛綸朝夕。動而無節。生道或息。惟學有要。持敬勿失。驗厥操舍。乃知出入。曷爲其敬。妙在主一。曷爲其一。惟以無適。居無越思。事靡他及。涵泳于中。匪忘匪亟。斯須造次。是保是積。旣久而精。乃會于極。勉哉勿倦。聖賢可則。
主一銘曰。人之心。一何危。紛百慮。走千岐。惟君子。克自持。正衣冠。攝威儀。澹以整。儼若思。主于一。復何之。事物來。審其幾。應以專。匪可移。理在我。寧彼隨。積之久。昭厥微。靜不偏。動靡違。嗟勉哉。自邇卑。惟勿替。日在玆。
西山眞氏曰。所謂主一者。靜時要一。動時亦要一。平居暇日。未有作爲。此心亦要主於一。此是靜時敬。應事接物。有所作爲。此心亦要主於一。此是動時敬。靜時能敬則無思慮紛紜之患。動時能敬則無擧措煩擾之患。如此則本心常存。而不失爲學之要。莫先於此。
右二十三條。言主一無適。
程子曰整齊嚴肅則心便一。一則無非僻之干。
朱子曰伊川整齊嚴肅一段。是切至工夫說與人。
嚴威儼恪。非敬之道。但致敬須自此入。
朱子曰恪是恭敬中朴實緊切處。問恪是有嚴意否。曰太莊太嚴厲了。
有從伊川學。伊川令看敬字。請益。伊川曰整衣冠齊容貌而已。尹子聞之。於言下有箇省覺處。
問敬。朱子曰不必解說。但整齊嚴肅便是。
問上蔡常惺惺之說如何。曰不如程子云云尤切人。能如此則其心常惺惺。
問心思擾擾。曰程先生云整齊嚴肅則心自一。一則自無非僻之干。只才整頓起處。便是天理。別無天理。但常常整頓起。思慮自一。
持敬之說。不必多言。但熟味整齊嚴肅。嚴威儼恪。動容貌整思慮。正衣冠尊瞻視。此等數語。而實加工焉。則所謂直內所謂主一。自然不費安排。而身心肅然。表裏如一矣。
比因朋友講論。深究學者之病。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。所以事事滅裂。其言敬者。又只說能存此心。自然中理。至於容貌辭氣。往往全不加工。設使眞能如此存得。亦與釋老何異。又况心慮荒忽。未必眞能存得耶。程子言敬。必以整齊嚴肅正衣冠尊瞻視爲先。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。如此乃是至論。而先聖說克己復禮。尋常講說。於禮字每不快意。必訓作理字然後已。今乃知其精微縝密。非常情所及耳。
南軒張氏曰古人衣冠容止之間。不是要作意矜持。只是循他天則合如是。爲尋常因循怠弛。故須著勉強自持。外之不肅而謂能敬於內可乎。
詳考從上聖賢以及程氏之說。論下學處。莫不以正衣冠肅容貌爲先。盖必如此然後得所存。而不流於邪僻。易所謂閑邪存其誠。程氏所謂制之於外。以養其中者此也。
右十條。言整齊嚴肅。
上蔡謝氏曰敬是常惺惺法。
朱子曰今人心聳然在此。尙無惰慢之氣。况心常能惺惺者乎。故心常惺惺。自無客慮。
須用常提掇起得惺惺。不要昏晦。若昏晦則不敬莫大焉。
敬非別是一事。常喚醒此心便是。
惺惺乃心不昏昧之謂。只此便是敬。今人說敬。以整齊嚴肅言之固是。然心若昏昧。燭理不明。雖強把捉。豈得爲敬。
古人史誦詩之類。是䂓戒警誨之意。無時不然。被他恁地炒。自是使人住不着。大抵學問。須是警省。瑞巖僧每日間常自問主人翁惺惺否。自答曰惺惺。今時學者却不能如此。又引䆁氏說心云不得跳擧。不得昏沉。是他見得此心只有兩項。跳擧是走作時。昏沉是放倒時。惟敬則都無此病。或問謝氏之說。佛氏亦有此語。曰其喚醒此心則同。而其爲道則異。吾儒喚醒此心。欲他照管許多道理。佛氏則空喚醒在此。無所作爲。
人心常炯炯在此。則四體不待覊束而自入䂓矩。只爲人心有散緩時。故立許多䂓矩來維持之。但常常提警。敎身入䂓矩內。則此心不放逸而炯然在矣。心旣常惺惺。又以䂓矩繩撿之。此內外交相養之道也。
勉齋黃氏曰持守之方。無出主敬。所謂常惺惺法。是將持敬。人心胷內事。摸寫出了。
右八條。言常惺惺法。
和靖尹氏曰敬者其心收斂。不容一物之謂。
朱子曰心主這一事。不爲他事攙亂。便是不容一物。問心收斂不容一物。曰這心都不著一物。便收斂他。又曰和靖只就一箇敬字上做工夫。終被他做得成。
初見伊川時。敎某看敬字。某請益。伊川曰主一則是敬。當時雖領此語。然不若近時看得更親切。
祁寬問如何是主一。曰敬有甚形影。只收斂身心。便是主一。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時。其心收斂。便著不得毫髮事。非主一而何。
右三條。言其心收斂。
或問所謂敬者。若何以用力耶。朱子曰程子於此。嘗以主一無適言之矣。甞以整齊嚴肅言之矣。至其門人謝氏之說。則又有所謂常惺惺法者焉。尹氏之說則又有所謂其心收斂不容一物者焉。觀是數說。足以見其用力之方矣。
問程子謝氏尹氏所說敬處。曰譬如此室。四方皆入得。若從一方入。至此則三方入處。皆在其中矣。
問敬諸先生之說各不同。然總而言之。常令此心常存是否。曰其實只一般。若是敬時。自然主一無適。自然整齊嚴肅。自然常惺惺。其心收斂。不容一物。但程子整齊 b062_166a嚴肅。與謝氏尹氏之說。又更分曉。
問程子謝氏之說。謝氏尤切當。曰如某所見。程子說得切當。整齊嚴肅。此心便存。便能惺惺。未有外面整齊嚴肅而內不惺惺者。人一時外面整肅。便一時惺惺。一時放寬了。便昏怠也。
新安陳氏曰朱子深取整齊嚴肅之說者。盖以着實下手處耳。
勿齋程氏曰整齊嚴肅及收斂不容一物。皆敬之始也。主一無適及常惺惺者。皆敬之成。又曰主一亦有淺深。以初學言之則欲主乎一。以成德言之則所主者一。
西山眞氏曰持敬之道。合三先生之言而用力焉。然後內外交相養之功始備。
右五條。言三先生言敬之異。
程子曰思無邪毋不敬只此二句。循而行之。安得有差。凡有差者。皆由不敬不正也。
毋不敬。可以對越上帝。
問寢不尸。曰毋不敬。
忘敬而後毋不敬。
范氏曰經禮三百曲禮三千。可以一言以蔽之。曰毋不敬。
朱子曰毋不敬。是統言主宰處。
西山眞氏曰敬者禮之綱領也。曰毋不敬者。謂身心內外。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也。
毋不敬者。其綱也。見於事親事君事長。與夫威儀容止起居動作者。其目也。
右八條。言毋不敬。
程子曰儼然正其衣冠。尊其瞻視。自有箇敬處。雖曰無狀。敬自可見。
敬則自然儼若思。
問敬之貌如何。朱子曰於儼若思時。可以見敬之貌。
儼若思。敬者之貌也。安定辭。敬者之言也。
平居須是儼然若思。
南軒張氏曰儼若思。雖非敬之道。而於此時可以體敬焉。
右五條。言敬之貌。
伊川先生甚愛表記。君子莊敬日強。安肆日偸之語。盖常人之情。纔放肆則日就放蕩。自撿束則日就䂓矩。
問強是志強否。朱子曰志也強。氣力也強。今人放肆則日怠惰。一日那得強。伊川云人莊敬則日就䂓矩。莊敬自是耐得辛苦。自不覺其日就䂓矩也。
問人之燕居。形體怠惰。心不慢可否。曰安有箕倨而心不慢者。昔呂與叔六月中來緱氏。閒居中某甞窺之。必見其儼然危坐。可謂敦篤矣。
東萊呂氏曰敬之一字。固難形容。古人所謂心莊則體舒。心肅則容敬。此兩語當深體也。
問肅與莊何別。西山眞氏曰莊謂嚴而重。肅謂靜而恭。氣象固不同也。心嚴重則體安舒。心輕肆則體躁擾。以身驗之。斯可見矣。
右三條。兼言莊敬。
程子曰聖人修己以敬。以安百姓。篤恭而天下平。惟上下一於恭敬。則天地自位。萬物自育。氣無不和。四靈何有不至。此軆信達順之道。聦明睿智。皆由是出。以此事天饗帝。
朱子曰敬則自是聦明。人之所以不聦不明者。緣身心惰慢。便昏塞了。敬則虛靜。自然通達。
又曰平日須提掇精神。莫令頹塌放倒。方可看得義理分明。
又曰聦明睿智。皆由是出。非程子實因持敬而見其效。何以語及此。
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。此是徹上徹下語。聖人元無二語。又曰充此便粹面盎背。有諸中。必形諸外。觀其氣象。便見得。
發於外者謂之恭。有諸中者謂之敬。
敬是持己。恭是接人。與人恭而有禮。言接人當如此也。
問正其衣冠。端坐儼然。自有一般氣象。此是敬否。上蔡謝氏曰不如執事上尋。便更分明。事思敬居處恭執事敬。若只是靜坐時有之。却只是坐如尸也。
朱子曰人常恭敬則心常光明。
恭主容。敬主事。有事著心做。不易其心而爲之。是敬。
恭形於外。敬主於中。自誠身而言則恭較緊。自行事而言則敬爲切。
初學則不如敬之切。成德則不如恭之安。
問敬主於中者也。恭發於外者也。曰凡言發於外者。比似主於中者較大。蓋必充積盛滿而後發於外。則發於外者豈不如主於中者。然主於中者却是本。不可不知。
本領雖在敬上。若論那大處。恭反大。如敬若不是裏面積成。無緣發出來做得恭。
恭字輭敬字硬。
西山眞氏曰敬有堅強意。恭有柔巽意。
北溪陳氏曰坐如尸立如齊。便是敬之容。正其衣冠尊其瞻視。儼然人望而畏之。便是恭之容。敬工夫細密。恭氣象濶大。敬意思卑屈。恭意思尊嚴。但恭只是敬之見於外者。敬只是恭之存於中者。敬與恭不是二物。如形影然。未有內無敬而外能恭者。亦未有外能恭而內無敬者。
右十四條。兼言恭敬。
程子曰孔子言仁。只說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。看其氣象。便須心廣體胖。動容周旋中禮。惟愼獨便是守之之法。
問出門使民之時如此可也。未出門使民之時如之何。曰此儼若思時也。有諸中而後見於外。觀其出門使民之時其敬如此。則前乎此者敬可知矣。非因出門使民然後有此敬也。
朱子曰伊川答此問固好。但使某答則但云公且去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。因曰那未出門使民時。自是當敬。不成未出門使民時不敬。却待出門時旋旋如見大賓。使民時旋旋如承大祭。却成甚擧止。聖人所以只直說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。更不說那未出門使民時如何。
游氏曰出門如見大賓則無時而不敬。使民如承大祭則無事而不敬。
朱子曰敬以持己。恕以及物。則私意無所容。而心德全矣。
看聖人言。只三四句。便說得極謹密。說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下面。便又說己所不欲。勿施於人。都無些闕處。問看此意思則軆用兼備。曰是如此。自家身己上常是持守。到接物又如此。則日用之間。無有間隙。私意直是何所容。可見聖人說得如此極密。
敬恕齋銘曰。出門如賓。承事如祭。以是存之。敢有失墜。己所不欲。勿施於人。以是行之。與物皆春。胡世之人。恣己窮物。惟我所便。謂彼奚恤。孰能反是。斂焉厥躬。于羹于墻。仲尼子弓。內順于家。外同于邦。無小無大。罔是㤪恫。爲仁之功。曰此其極。敬哉恕哉。永永無斁。
右六條。兼言敬恕。
程子曰居敬則心中無物。故所行自簡。
持身以敬則心不放逸而理義著明。故其所以見於事者。自然操得其要。而無煩擾之患。
朱子曰居敬是自處以敬。行簡是所行得要。
居敬則明燭事幾而無私意之擾。故其行必簡。
南軒張氏曰主一之謂敬。敬則專而不雜。序而不亂。常而不迫。其行自然簡也。
敬簡堂記曰。心宰萬物而敬者。心之道所以生也。生則萬理森然。而萬事之綱。總攝於此。凡至乎吾前者。吾則因其然而酬酢之。故動雖微而吾固經緯乎事之先。事雖大而吾處之若起居飮食之常。雖雜然並陳。而釐分縷析。條理不紊。無它。其綱旣立。如鑑之形物。各止其分。而不與之俱往也。此所謂居敬而行簡者歟。
右六條。兼言敬簡。
致堂胡氏曰敬者存心之要法。撿身之切務也。有言主一之謂敬。無適之謂一。如執大圭。如奉槃水。如震霆之 b062_169b在上也。淵谷之在下也。師保之在前也。鬼神之在左右也。是則持敬之道。
朱子曰曾子戰戰兢兢。如臨深淵。如履薄氷。此乃敬之法。此心不存則常昏矣。今人有昏睡者。遇身有痛㾕 音審寒病 則蹶然而醒。蓋心所不能已則自不至於忘。中庸戒謹恐懼。皆敬之意。
敬只是一箇畏字。
敬只是有所畏謹。不敢放縱。如此則身心收斂。如有所畏。常常如此。氣像自別。存得此心。乃可以爲學。
問敬宜何訓。曰是不得而訓也。惟畏庶幾近之。
勉齋黃氏曰敬者主一無適之謂。程子語也。然師說又以敬字惟畏爲近之。盖敬者此心肅然有所畏之名。畏則心主於一。如入宗廟。見君父之時。自無雜念。閒居放肆之際。則念慮紛擾而不主於一矣。二說盖相表裏。學者體之則可見矣。○覺軒蔡氏曰敬字之義甚大。先師朱子裒集程門論敬要語。詳且密矣。黃氏又述先師敬字之義。惟畏爲近之。尤精切。盖人之一心。虛靈知覺。常肅然而不亂。烱然而不昏。則寂而理之軆無不存。感而理之用無不行。惟夫虛靈知覺。旣不能不囿於氣。又不能不動於欲。則此心之體用。亦將隨之而昏且亂矣。此所以不可不敬也。苟能惕然悚然。常若鬼神父師之臨其上。深淵薄氷之處其下。則虛靈知覺者。自不容於昏且亂矣。此敬字之義所以惟畏爲近之。其說不可易矣。
右四條。兼言敬畏。
問敬與愼何異。謝氏曰執輕如不克。執虛如執盈。入虛如有人。愼之至也。敬則愼在其中矣。
問敬愼二字。朱子曰敬字大。愼字細小。如人行路。一直恁地去便是敬。前面險處。防有喫跌。便是愼。愼是惟恐有失之意。
北溪陳氏曰禮謂執虛如執盈。入虛如有人。只就此二句。體認持敬底工夫。意象最親切。
右三條。兼言敬愼。
程子曰誠者天之道。敬者人事之本。敬者用也 敬則誠。
誠然後能敬。未及誠時。却須敬而後能誠。
主一者謂之敬。一者謂之誠。主則有意在。
西山眞氏曰主一。指用功而言。一指本然全體而言。主則猶用意。所謂誠之者人之道也。至於一則不待用意。所謂誠者天之道也。○又曰在學者用功。須當主於一。主者念念守此而不離之意也。及其涵養旣熟。此心湛然。自然無二無雜。則不待主而自一矣。不待主而自一。卽所謂誠也。敬是人事之本。學者用功之要。至於誠則達乎天道矣。此誠敬之分也。
伊川先生貶涪州渡漢江。中流船幾覆。舟中人皆號哭。先生獨整襟安坐如常。已而及岸。同舟有老父問曰。當船危時。君獨無怖色何也。先生曰心存誠敬爾。
問敬是存誠之道否。謝氏曰然。須是體便見得。
朱子曰誠意以敬爲先。
誠是一箇實。敬是一箇畏。
敬者竦然如有所畏之意。誠是眞實无妄之名。意思不同。誠而後能敬者。意誠而後心正也。敬而後能誠者。意雖未誠而能常若有畏。則當不敢自欺而進於誠矣。此程子之意也。
誠字在道則爲實有之理。在人則爲實然之心。而其維持主宰。全在敬字。今但實然用力於敬。則日用工夫。自然有總會處。
問先敬然後誠。曰且莫理會先後。問敬是把捉工夫。誠則到自然處。曰敬也有把捉時。也有自然時。誠也有勉爲誠時。亦有自然誠時。且敬只是箇收斂畏懼不縱放。誠只是箇朴直愨實不欺誑。初時須着如此。不縱放不欺誑。到得工夫到時。則自然不縱放。不欺誑矣。
問誠敬兩字有異否。東菜呂氏曰只是一般。所謂存誠。存便是敬。
西山眞氏曰敬則誠。不敬則私欲雜之而不誠矣。
右十二條。兼言誠敬。
程子曰學要在敬也誠也中間。便有箇仁。
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仁也。
大卛把捉不定。皆是不仁。
朱子曰人心湛然虛定者。仁之本體。把捉不定者。私欲奪之而動搖紛擾矣。然則把捉得定。其惟篤於持敬乎。
執事敬者。固爲仁之端也。推而成之則篤恭而天下平矣。
問孔門諸子問仁。聖人多告之以敬如何。楊氏曰齊莊中正。仁之守也。要得爲仁。須是敬。學要得從灑掃應對上做起。曲禮一篇。其文似乎淺末。假使學到聖人之於天道。亦不能出此。
朱子曰百行萬善。固是都合著力。然如何件件去理會。百行萬善。總於五常。五常又總於仁。所以孔孟只敎人求仁。求仁只是主敬求放心。
學者當知孔門所指求仁之方。日用之間。以敬爲主。不論感與未感。常是如此涵養。造次顚沛。無時不習。則此心之全體。貫乎動靜語默之間。而無一息之間斷。斯其所謂仁歟。
敬不須言仁。敬則仁在其中矣。
問五峯曰敬以養吾仁。又曰敬則仁矣。二說如何。曰敬以養吾仁則是先識仁了然後別以敬養之。而敬與仁爲二矣。敬則仁却是。就此實下工夫。仁便只在這裏。此意極爲親切。
問學以何爲極。武夷胡氏曰仁。問從何入。曰從敬入。何謂敬。曰心不在焉。是爲不敬。
西山眞氏曰敬則仁。不敬則私欲賊之而不仁矣。
右十一條。言敬與仁。
程子曰入道莫如敬。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。
涵養須用敬。進學則在致知。
朱子曰涵養須用敬。進學則在致知。兩言雖約。其實入德之門。無踰於此。
程子二言。實學者立身進步之要。而二者之功。盖未嘗不交相發也。然夫子敎人持敬。不過以整衣冠肅容貌爲先。而所謂致知者。又不過讀書史應事物。求其理之所在而已。
爲學自有箇大要。所以程子推出一箇敬字。與學者說。要人且將箇敬字收斂箇身心。放在模匣子裏面不走作了。然後逐事逐物看道理。甞愛古人說得學有緝煕于光明。此句最好。盖心地本自光明。只被利欲昏了。今所以爲學者。要令其光明處轉光明。所以下緝煕字。心志光明則此事有此理。此物有此理。自然見得。
學者工夫。惟在居敬竆理二事。此二者互相發。能竆理則居敬工夫日益進。能居敬則窮理工夫日益密。
主敬以立其本。窮理以進其知。使本立而知益明。知精而本益固。
持敬是窮理之本。窮得理明。又是養心之助。
涵養竆索二者。不可廢一。如車兩輪。如鳥兩翼。
持敬致知。實交相發。而敬常爲主。所居旣廣。則所向坦然。無非大路。聖賢事業。雖未易以一言盡。然大槩不出諸此。
涵養本原。思索義理。須用齊頭做。方能互相發。程子下須字在字。便是要齊頭著力。
問涵養體認致知力行。雖云互相發明。然畢竟當於甚處著力。曰四者不可先後。又不可無先後。須當以涵養 b062_172b爲先。若不涵養而專於致知。則是徒然思索。若專於涵養而不致知。則却鶻突去了。以某觀之。四事只是三事。盖軆認便是致知也。
無事時。且存養在這裏。提撕警覺。不要放肆。到那講習應接。便當思量義理。用義理做將去。無事便著存養。收拾此心。
南軒張氏曰二程先生所以敎學者。不越於居敬竆理二事。盖居敬有力則其所窮者愈精。窮理浸明則其所居者益有地。二者實互相發也。
右十四條。言敬與致知。
周子曰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。自註云無欲故靜。 立人極焉。
朱子曰靜者誠之復而性之貞也。苟非此心寂然無欲而靜。則又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。○問無欲故靜。曰欲動情勝則不能靜。
程子曰靜中觀天地生物氣象。
靜後見萬物。自然皆有春意。
建安葉氏曰明道先生詩曰萬物靜觀皆自得。四時佳興與人同。胷中躁擾。詎識此意。
靜中須有物始得。
謝顯道從明道先生於扶溝。明道一日謂之曰爾輩在此相從。只是學某言語。故其學心口不相應。盍若行之。請問焉。曰靜坐。
伊川每見人靜坐。便嘆其善學。
朱子曰這却是一箇總會處。
暇日靜坐。和靖思叔侍。伊川指面前水盆語曰。淸靜中一物不可著。才著物便搖動。
上蔡謝氏曰近道莫如靜。齋戒以神明其德。天下之至靜也。
延平李氏曰曩從羅先生學。終日相對靜坐。先生極好靜坐。某時未有知。退入室中。亦只靜坐而已。先生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。未發時作何氣象。又曰羅先生後入羅浮山靜極。
朱子曰明道敎人靜坐。李先生亦敎人靜坐。盖精神不定則道理無湊泊處。須是靜坐。方能收斂。
問程子常敎人靜坐如何。曰亦是他見人要多思慮。且敎人收拾此心耳。初學亦當如此。
始學工夫。須是靜坐。靜坐則本原定。
靜坐無閒雜思慮。則養得來便條暢。
靜坐非是要如坐禪入定。斷絶思慮。只收斂此心。莫令走作閑思慮。則此心湛然無事。自然專一。及其有事則隨事而應。事已則復湛然矣。
心於未遇事時須是靜。臨事方用。便有氣力。如當靜時不靜。思慮散亂。及至臨事。已先倦了。伊川解靜專處云不專一則不能直遂。閒時須是收斂定。做得事便有精神。
心要精一。方靜時須湛然在此。不得困頓。如鏡㨾明。遇事時方好。
爲學工夫須要靜。靜多不妨。程子曰爲學須是靜。又曰靜多不妨。才靜事都見得。然總只是一箇敬。
主靜所以養其動。
靜者養動之根。
持敬以靜爲本。
問靜坐用功之法。曰靜坐只是恁靜坐。不要閒句當。不要閒思量。也無法。
靜便定。熟便透。
讀書閑暇且靜坐。敎他心平氣定。見得道理。漸次分曉。這箇却是一身總會處。
延平先生甞言道理須是日中理會。夜裏却去靜處坐地思量。万始有得。某依此說去做眞箇是不同。
問延平先生靜坐之說如何。曰這事難說。靜坐理會道理自不妨。只是討要靜坐則不可。理會得道理明透。自然是靜。今人都是討靜坐以省事則不可。蓋心下熱閙。如何看得道理出。須是靜方看得出。所謂靜坐。只是打疊得心下無事。則道理是出。道理旣出則心下愈明靜矣。
吳公濟云逐日應接事物之中。須得一時辰寧靜。以養衛精神。要使事愈繁而心愈暇。彼不足而我有餘。其言雖出於異說。然試之亦略有驗。豈周夫子所謂主靜者耶。
先生與學者說。看文字罷。常且靜坐。
南軒張氏曰一二年來。頗專於敬字上勉力。愈覺周子主靜之意爲有味。程子謂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。更怎生求。只平日涵養。便是此意。當深體之也。
右二十八條。言靜。
程子曰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。所以爲克己復禮也。
顔淵問克己復禮之目。子曰非禮勿視。非禮勿聽。非禮勿言。非禮勿動。四者身之用也。由乎中而應乎外。制於外。所以養其中也。顔淵事斯語。所以進於聖人。後之學聖人者。宜服膺而勿失也。因箴以自警。其視箴曰。心兮本虛。應物無迹。操之有要。視爲之則。蔽交於前。其中則遷。制之於外。以安其內。克己復禮。久而誠矣。其聽箴曰。人有秉彜。本乎天性。知誘物化。遂亡其正。卓彼先覺。知止有定。閑邪存誠。非禮勿聽。其言箴曰。人心之動。因言以宣。發禁躁妄。內斯靜專。矧是樞機。興戎出好。吉㐫榮辱。惟其所召。傷易則誕。傷煩則支。己肆物忤。出悖來違。非法不道。欽哉訓辭。其動箴曰。哲人知幾。誠之於思。志士勵行。守之於爲。順理則裕。從欲惟危。造次克念。戰兢自持。習與性成。聖賢同歸。
上蔡謝氏曰。視聽言動。不可易。易則多非禮。
朱子曰須時時自省覺自收斂。稍緩縱則失之矣。
朱子曰克己亦別無巧法。譬如孤軍猝遇強敵。只得盡力舍死向前而已。尙何問哉。
或問顔淵問仁。而夫子告之以此何也。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。而仁義禮智之性。具在其心。仁雖專主於愛而實心體之全德。禮則專主於敬而實天理之節文也。然人有是身。則耳目口體之間。不能無私欲之累。以違於理而害夫仁。人而不仁則自其一身。莫適爲主。而事物之間。顚倒錯亂。益無所不至矣。然己者人欲之私也。禮者天理之公也。一心之中。二者不容並立。而其相去之間。不能以毫髮。出乎此則入乎彼。出乎彼則入於此矣。是其克與不克。復與不復。如手反復。如臂屈伸。誠欲爲之。其機固亦在我而已。夫豈他人之所得與哉。顔子之質。幾於聖人。故其問仁。夫子告之獨爲要切而詳盡耳。且非禮而勿視聽者。防其自外入而動於內者也。非禮而勿言動者。謹其自內出而接於外者也。內外交盡。爲仁之功。不遺餘力矣。顔子於是請事斯語而力行之。所以三月不違。而卒進乎聖人之域也。然熟味聖言。以求顔子之所用力。其機特在勿與不勿之間而已。自是而反則爲天理。自是而流則爲人欲。自是而克念則爲聖。自是而罔念則爲狂。特毫忽之間耳。學者可不謹其所操哉。
克齋記曰性情之德。無所不備。而一言足以盡其妙。曰仁而已。所以求仁者盖亦多𧗱。而一言足以擧其要。曰克己復禮而已。盖仁也者人也。天地所以生物之心。而人物所得以爲心者也。惟其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爲心。是以未發之前。四德具焉。曰仁義禮智而仁無不統。已發之際。四端著焉。曰惻隱羞惡辭讓是非。而惻隱之心。無所不通。此仁之體用。所以涵育混全。周流貫徹。專一心之妙而爲衆善之長也。然人有是身則有耳目鼻口四肢之欲。而或不能無害夫仁。人而不仁則其所以滅天理窮人欲者。將無所不至。此君子之學。所以汲汲於求仁。而求仁之要。亦曰去其所以害仁者而已。盖非禮而視。人欲之害仁也。非禮而聽。人欲之害仁也。非禮而言且動焉。人欲之害仁也。知人欲之所以害仁者在是。於是乎有以拔其本塞其原。克之克之而又克之。以至於一旦豁然。欲盡而理純。則其胷中之所存者。豈不粹然天地生物之心。而藹乎其若春陽之溫哉。默而成之。固無一理之不具。而無一物之不該也。感而通焉。則無事不得於理。而無物不被其愛矣。
南軒張氏克齋銘曰。惟人之生。父乾母坤。允受其中。天命則存。血氣之萌。物欲斯誘。日削月朘。噫鮮能久。越其云爲。匪我之自。營營四馳。擾擾萬事。聖有謨訓。克己是宜。其克伊何。本乎致知。其致伊何。格物是期。動靜以察。晨夕以思。良知固有。匪緣事物。卓然獨見。我心曒日。物格知至。萬理可窮。請事克己。日新其功。莫險於人欲。我其平之。莫危於人心。我其安之。我視我聽。勿蔽勿流。我言我動。是出是由。涵濡泳游。不競不絿。允蹈彜則。靡息厥脩。逮夫旣克。曰人而天。悠久無疆。匪然而然。爲仁之功。於斯其至。我稽古人。其惟顔氏。於穆聖學。具有始終。循循不舍。與天同功。請先致知。以事克己。仁遠乎哉。勉旃吾子。
西山眞氏勿齋箴曰。天命之性。得之者人。人之有心。其孰不仁。人而不仁。曰爲物役。耳蕩於聲。目眩於色。以言則肆。以動則輕。人欲放奔。天理晦冥。於焉有道。禮以爲準。惟禮是由。非禮勿循。曰禮伊何。理之當然。不雜以人。一循乎天。勿之爲言。如防止水。孰其尸之。曰心而已。聖言十六。一字其幾。機牙旣斡。鈞石必隨。我乘我車。駟馬交驟。孰範其驅。維轡在手。是以君子。必正其心。翼翼兢兢。不顯亦臨。萬夫之屯。一將之令。霆鍧飈馳。孰敢干命。衆形役之。統于心官。外止弗流。內守愈安。其道伊何。所主者敬。表裏相維。動靜俱正。莠盡苗長。醅化醴醇。方寸盎然。無物不春。惟勿一言。萬善自出。念玆在玆。其永無斁。
右七條。言克己復禮。
程子曰敬則自虛靜。不可把虛靜喚做敬。
問敬莫是靜否。曰才說靜。便入於釋氏之說也。不用靜字。只用敬字。才說著靜字。便是忘也。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。心勿忘勿助長也。必有事焉。便是心勿忘。勿正便是勿助長。
朱子曰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。正是要人靜定其心。自作主宰。程子又恐只管靜去。遂與事物不相交涉。却說箇敬。云敬則自虛靜。須是如此做工夫。
問靜坐工夫。與役役應接不同。曰不必如此。反成坐馳。但收斂勿令放逸。到竆理精後。自然思慮不至妄動。凡所云爲。莫非至理。亦何必兀然靜坐然後爲持敬。
明道說靜坐可以爲學。上蔡亦言多著靜不妨。此說終是小偏。才偏便做病。道理自有動時。自有靜時。學者只是敬以直內。義以方外。見得世間無處不是道理。不必專於靜處求。所以伊川謂只用敬。不用靜。便說得平。
不必特地將靜坐做一件工夫。但着一敬字。通貫動靜。則於二者之間。自無間斷處。
某舊見李先生。甞敎令靜坐。後來看得不然只是一箇敬字好。方無事時。敬於自持。凡心不可放入無何有之鄕。須收斂在此。 及應事時。敬於應事。讀書時敬於讀書。便自然該貫動靜。心無時不存。
存養之功。不專在靜坐時。須於日用動靜之間。無處不下工夫。乃無間斷爾。
無事靜坐。有事應酬。隨時隨處。無非自己身心運用。但常自提撕。勿與俱往。便是工夫。事物之來。豈以漠然不應爲是耶。
無事則靜坐。有書則讀書。以至接物處事。常敎此心光▼(日+倉)▼(日+倉)地。便是存心。豈可凡百放下。祗是靜坐。
若有事則此心便卽專在這一事上。無事則此心湛然。
人須通達萬變。心常湛然在這裏。亦不是閉門靜坐。塊然自守。事物來也須去應。應了依然是靜。動了靜靜了動。動靜相生。循環無端。如人之噓吸。噓之所以爲吸。吸之所以爲噓。尺蠖之屈。以求伸也。龍蛇之蟄。以存身也。屈伸消長。闔闢往來。其機不曾停息。此理萬古不易。如 目有瞬。瞬了又開。開了又瞬。至纖至微。無時不然。
只說涵養於未發。而已發之失。乃不能制。是有得於靜。而無得於動。只知制其已發。而未發時不能涵養。則是有得於動。而無得於靜也。
應事得力則心地靜。心地靜。應事分外得力。便是動救靜。靜救動。其本只在湛然純一。素無私心始得。無私心無事。一齊當理。才有一毫之私。便都差了。
無事時。只得無事。有事時也如無事時模樣。只要此心常在。所謂動亦定靜亦定也。
問存養多用靜否。曰不必然。孔子却都就用處敎人做工夫。今雖說主靜。然亦非棄事物以求靜。旣爲人自然 b062_177b用事君親交朋友撫妻子御僮僕。不成捐棄了。只閉門靜坐。事物之來。且曰候我存養。又不可只茫茫隨它事物中走。二者須有箇思量倒斷始得。
人心活物。當動而動。當靜而靜。動靜不失其時。則其道光明。是乃本心全體大用。
問敬通貫動靜而言。然靜時少動時多。恐易得撓亂。曰如何都靜得。有事須著應。人在世間。未有無事時節。自早至暮。有許多事。不成說事多撓亂。我且去靜坐。敬不是如此。若事至前而自家却要主靜。頑然不應。便是心都死了。無事時敬在裏面。有事時敬在事上。有事無事。吾之敬未嘗間斷也。且如應接賓客。敬便在應接上。賓客去後。敬又在這裏。若厭苦賓客而爲之心煩。此却是自撓亂。非所謂敬也。故程子說學到專一時方好。盖專一則有事無事。皆是如此。程子此段第一句。是緊要處。
問靜坐久之。一念不免發動如何。曰也須看一念是要做甚麽事。若是好事當做。須去幹了。或此事思量未透。須著思量敎了。若是不好底事。便不要做。自家纔覺得如此。這敬便在這裡。
濂溪云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。中與仁。是發動處。正是當然定理處。義是截斷處。常要主靜。豈可只管放出不收斂。截斷二字最緊要。
答張敬夫書曰來諭謂靜則溺於虛無。如佛老之論。則誠有此患。若以天理觀之。則動之不能無靜。猶靜之不能無動也。靜之不能無養。猶動之不可不察也。但見得一動一靜。互爲其根。敬義夾持。不容間斷之意。則雖下靜字。元非死物。至靜之中。自有動之端焉。是乃所以見天地之心者。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閉關。盖當此之時。則安靜以養乎此耳。固非遠事絶物。閉目兀坐。而偏於靜之謂。但未接物時。便有敬以主乎其中。則事至物來。善端昭著。所以察之者益精明耳。來敎又謂某言以靜爲本。不若遂言以敬爲本。此固然也。然敬字工夫。通貫動靜。而必以靜爲本。今若遂易爲敬。雖若完全。然却不見敬之所施有先有後。則亦未爲的當也。至如來敎所謂要須靜以涵動之所本。察夫動以見靜之所在。動靜相須。軆用不離而後。爲無滲漏也。此數句卓然。語意俱到。謹當書之座右。出入觀省。
又曰心主乎一身。而無動靜語默之間。是以君子之於敬。亦無動靜語默。而不用其力焉。未發之前。是敬也固已主乎存養之實。已發之際。是敬也又常行於省察之間。方其存也。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。是則靜中之動。復之所以見天地之心也。及其察也。事物紛糾而品節不差。是則動中之靜。艮之所以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也。有以主乎靜中之動。是以寂而未甞不感。有以察乎動中之靜。是以感而未嘗不寂。寂而常感。感而常寂。此心之所以周流貫徹。而無一息之不仁也。
與湖南諸公書曰。未發之前。不可尋覔。已覺之後。不容安排。但平日莊敬涵養之功至。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。則其未發也。鏡明水止。而其發也。無不中節矣。此是日用本領工夫。至於隨事省察。卽物推明。亦必以是爲本。而於已發之際觀之。則其具於未發之前者。固可默識。故程子之答蘓季明。反復論辨。極於詳密。而卒之不過以敬爲言。又曰敬而無失。卽所以中。又曰入道莫如敬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。又曰涵養須用敬。進學則在致知。盖爲此也。
右二十三條。言敬兼動靜。
問敬何以用功。朱子曰只是內無妄思。外無妄動。
問敬。曰一念不存。也是間斷。一事有差。也是間斷。
以敬爲主則內外肅然。不忘不助而心自存。
北溪陳氏曰。敬字道理。貫動靜徹表裏一始終。本無界限。閒靜無事時也用敬。應事接物時也用敬。心在裏面也如此。動出外來做事也如此。初頭做事也如此。做到末梢也如此。此心常無間斷。纔間斷。便不敬。
西山眞氏曰端莊靜一。乃存養工夫。端莊主容貌而言。靜一主心而言。盖表裡交正之功。合而言之。敬而已。
右五條。言敬兼內外。
程子曰君子之遇事。無巨細一於敬而已。簡細故以自崇。非敬也。餙私智以爲奇。非敬也。要之無敢慢而已。
上蔡謝氏曰事至應之。不與之往。非敬乎。萬物變而此常存。奚紛擾之有。夫子曰事思敬。正謂此耳。
朱子曰敬非塊然兀坐。耳無聞目無見。全不省事之謂。只收斂身心。整齊純一。卽敬也。
敬不是萬事休置之謂。只要隨事專一。謹畏不放逸耳。
敬不是閉目默坐。須是隨事致敬。
敬不是恁坐地。擧足動步。常要此心在這裏。
二先生所論敬字。須該貫動靜看方得。夫方其無事而存主不懈者。固敬也。及其應物而酬酢不亂者。亦敬也。故曰毋不敬。儼若思。又曰事思敬。執事敬。豈必以攝心坐禪而謂之敬哉。
右七條。言隨事致敬。
明道先生曰某書字時甚敬。非是要字好。只此是學。
朱子曰只此是求放心。
朱子曰聖人無所不用其敬。雖至小沒緊要底物事。也用其敬。如周禮夢亦有官掌之。此有甚緊要。然聖人亦將做一件事。
右二條。言無事不敬。
程子曰鷄鳴而起。孶孶爲善。若未接物。如何爲善。只主於敬。便是爲善。
李季脩問所謂敬之說。當用力誠。不可怠惰。而嚮晦宴息。亦當隨時。南軒張氏曰嚮晦入宴息。乃敬也。知嚮晦宴息之爲非怠惰。乃可論敬之理矣。
西山眞氏夜氣箴曰。子盍觀夫冬之爲氣乎。木歸其根。蟄坏其封。凝然寂然。不見兆眹。而造化發育之妙。實胚胎乎其中。盖闔者闢之基。貞者元之本。而艮所以爲物之始終。夫一晝一夜者。三百六旬之積。故冬爲四時之夜。而夜乃一日之冬。天壤之間。羣動俱閴。窈乎如未判之鴻濛。維人之身。嚮晦宴息。亦當以造物而爲宗。必齋其心。必肅其躬。不敢弛然自放於床笫之上。使慢易非僻得以賊吾之衷。雖終日乾乾。靡容一息之間斷。而昏冥忽易之際。尤當致戒謹之功。盖安其身。所以爲朝聽晝訪之地。而夜氣深厚則仁義之心。亦浩乎其不窮。本旣立矣。而又致察於事物周旋之頃。敬義夾持。動靜交養。則人欲無隙之可入。天理曒乎其昭融。然知及之而仁不得守之。亦空言其奚庸。爰作箴以自砭。常懔懔乎癏恫。
南塘陳氏夙興夜寐箴曰。鷄鳴而寤。思慮漸馳。盍於其間。澹以整之。或省舊愆。或紬新得。次第條理。瞭然默識。本旣立矣。昧爽乃興。盥櫛衣冠。端坐斂形。提掇此心。皦如出日。嚴肅整齊。虛明靜一。乃啓方冊。對越聖賢。夫子在座。顔曾後先。聖師所言。親切敬聽。弟子問辨。反覆參訂。事至斯應。則驗于爲。明命赫然。常目在之。事應旣已。我則如故。方寸湛然。凝神息慮。動靜循環。惟心是監。靜存動察。勿貳勿三。讀書之餘。間以游泳。發舒精神。休養情性。日莫人倦。昏氣易乘。齊莊整齊。振拔精明。夜久斯寢。齊手斂足。不作思惟。心神歸宿。養以夜氣。貞則復元。念玆在玆。日夕乾乾。
右四條。言無時不敬。
龜山楊氏曰翟霖送伊川西遷。道宿僧舍。坐處背塑像。先生令轉倚勿背。霖曰豈以其徒敬之故。亦當敬耶。先生曰但具人形貌。便不當慢。因賞此語曰孔子云始作俑者其無後乎。爲其象人而用之也。盖象人而用之。其流必至於用人。君子無所不用其敬。見似人者不忽。於人可知矣。若於似人而萌輕忽之心。其流必至於輕忽人。
朱子曰小南和尙。少年從師參禪。一日偶靠倚而坐。其師見之。叱曰得恁地無脊梁骨。小南悚然。自此終身不靠倚坐。
徐處仁知北京日。早晨會僚屬治事訖。復會坐廳上。徐多記覽。多說平生履歷。州郡利害。政事得失及前言往行。終日危坐。僚屬甚苦之。當暑月會坐。有秦兵曹者瞌睡。徐厲聲叱之起曰某在此說話。公却瞌睡。豈以某言爲不足聽耶。叫客將掇取秦兵曹坐椅子。
陳才卿說九容。次早以右手拽凉衫左手口。偏於一邊。先生曰公昨夜說手容恭。今却如此。才卿赧然。急叉手鞠躬曰忘了。先生曰爲己之學。有忘耶。向徐節孝見胡安定退。頭容小偏。安定忽厲聲云頭容直。節孝自思不獨頭容要直。心亦要直。自此更無邪心。學者須是如此始得。
有侍坐而困睡者。先生責之。敬子曰僧家言常常提起此志令堅強。則坐得自直。亦不昏困。纔一縱肆則嗒然頹放矣。曰固是。道家修養。也怕昏困。常要直身坐。謂之生腰坐。若昏困倒靠則是死腰坐矣。
右五條。言無所不敬。
問敬還是用意否。程子曰其始安得不用意。若不用意。却是都無事了。
問持敬覺不甚安。朱子曰初學如何便得安。除是孔子方始恭而安。初要持敬。也須勉強。但覺見有些子放去。便收斂提掇起。敬便在這裏。常常相接。久後自熟。
右二條。言始須勉強。
朱子曰持敬而未免弛慢。是未嘗敬也。須是無間斷乃可。
問人於誠敬有作輟。曰只是在人。人須自責。如爲仁由己。作與輟都不干別人事。須是自家肯做。
問持敬易散漫如何。曰只喚著便在此。
問持敬患不能久。當如何下工夫。曰都無他法。只是習得熟。熟則自久。
魯齋許氏曰方對客談論。而他有所思。雖思之善。亦不敬也。才有間斷。便是不敬。
右五條。言敬不可間斷。
程子曰學者須敬守此心。不可急迫。當栽培深厚。涵泳於其間。然後可以自得。但急迫求之。只是私己。終不足以達道。
今學者敬而不見得。又不安者。只是心生。亦是太以敬來。做事得重。此恭而無禮則勞也。恭者私爲恭之恭也。禮者非體之禮。是自然底道理也。只恭而不爲自然底道理。故不自在也。須是恭而安。
道箇敬字。也不大段用得力。
學者須恭敬。但不可令拘迫。拘迫則難久。
執事須是敬。又不可矜持太過。
問學爲敬。不免有矜持如何。謝氏曰矜持過當却不是。尋常作事。用心過當。便有失。要在勿忘勿助長之間耳。
問主敬只存之於心。少寬四體。亦無害否。朱子曰心無不敬則四體自然收斂。不待十分著意安排。而四體自然舒適。著意安排則難久而生病矣。
人之持敬。若拘迫不和。便非自然之理。
此心本自光明廣大。自家只著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。不要苦着力。苦着力。反不是。
右九條。言敬不可急迫。
程子曰敬勝百邪。
敬是閑邪之道。
致堂胡氏曰可願莫如善。敬立則百善從宜。遠莫如邪。敬立則百邪息。
朱子曰敬是扶策人底物事。人當放肆怠惰時才敬。便扶策得此心起。常常會恁地。雖有些放僻邪侈意思。也自退聽。
敬字不可只把一箇敬字說過。須於日用間。體認是如何此心常卓然公正。無有私意便是敬。有些子計較。有些子放慢意思。便是不敬。故曰敬以直內。要得無些子偏邪。
學者常用提省此心。使如日之升。則羣邪自息。
言忠信行篤敬。立則見其參於前。在輿則見其倚於衡。只是常常見這忠信篤敬在眼前。自然邪妄無自而入。非是要存這忠信篤敬。去除那不忠不敬底心。
問且如持敬。豈不欲純一於敬。然自有不敬之念。固欲與己相反。愈制則愈甚。曰要之邪正本不對立。但恐自家胷中無箇主。若有主。邪自不能入。
右八條。言敬則邪不能入。
朱子曰敬則天理常明。自然人欲懲窒消治。
敬則欲寡而理明。
敬所以抵敵人欲。人常敬則天理自明。人欲上來不得。
敬則內欲不萌。外誘不入。
只是一箇敬。徹上徹下。只是這箇道理。到得剛健。便自然勝得許多物欲之私。
南軒張氏曰若何而能敬。克其所以害敬者則敬立矣。害敬者。莫甚於人欲。自容貌顔色辭氣之間。而察之天理人欲絲毫之分耳。遏止其欲而順保其理。則敬在其中。引而達之。擴而充之。則將有常而日新。日新而無竆矣。
右六條。言敬則欲寡。
程子曰內直則其氣浩然。
主一無適。敬以直內。便有浩然之氣。
右二條。言敬則浩然。
程子曰敬則自然和樂。又曰謂敬爲和樂則不可。然敬須和樂。只是中心沒事也。
問初學莫未能和樂否。上蔡謝氏曰雖未能便和樂。亦須以和樂養之。○朱子曰所謂樂者。亦不過謂胷中無事而自和樂耳。非是著意放開一路而欲其和樂也。然胸中無事。非敬不能。
旣得後須是放開。不然却只是守。
朱子曰旣自得之後。則自然心與理會。不爲禮法所拘而自中節也。若未能如此。則是未有所自得。才方是守禮法之人爾。亦非謂旣自得之。又却須放敎開也。
問敬而不能安樂者何也。曰只是未熟在。如飢而食。喫得多則飽矣。
右三條。言敬則和樂。
謝顯道云明道先生。坐如泥塑人。接人則渾是一團和氣。
建安葉氏曰所謂望之儼然。卽之也溫。
劉安禮云明道先生。德性充完。粹和之氣。盎於面背。樂易多恕。終日怡悅。立之從先生二十年。未甞見其忿厲 b062_183a之容。
建安葉氏曰明道先生。質之美養之厚德之全。故其粹然發見。從容豈弟如此。百世之下。聞之者。鄙夫寬薄夫敦。而况於親炙之者乎。
伊川先生謂張思叔曰吾受氣甚薄。三十而浸盛。四十五十而後完。今生七十二年。校其筋骨於盛年無損也。思叔請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。而厚爲保生耶。先生默然曰吾以忘生徇欲爲深恥。
思叔詬詈僕夫。伊川曰何不動心忍性。思叔慙謝。
有人勞伊川曰先生謹於禮四五十年。應甚勞苦。先生曰吾日履安地。何勞何苦。他人日踐危地。此乃勞苦也。
伊川歸自涪州。氣貌容色𩬈髮。皆勝平昔。門人問何以得此。曰學之力也。大凡學者。學處患難貧賤。若富貴榮達。卽不須學也。
王氏蘋曰伊川直是謹嚴。全無謔語。坐間無問尊卑長幼。莫不肅然。
呂與叔稱橫渠先生曰先生終日危坐一室。左右簡編。俯而讀仰而思。有得則識之。或中夜起坐。取燭以書。其志道精思。未始須臾息。亦未甞須臾忘也。
邵康節先生。於百原深山中闢書齋。獨處其中。王勝之常乘月訪之。必見其燈下正襟危坐。雖夜深亦如之。
朱公掞爲御史。端笏正立。嚴毅不可犯。班列肅然。蘓子瞻語人曰何時打破這敬字。
陳季慈初年讀書。不理會得。又不記。因讀孟子求放心一段。遂謝絶人事。靜坐室中。數月後看文字。記性加數倍。又聦明。
朱子曰向見呂伯恭。說小時性氣粗暴。嫌飮食不如意。便打破家事。後日久病。只將一冊論語。早晩閑看。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。忽然覺得意思一時平了。遂終身無暴怒。此可爲變化氣質法。
勉齋黃氏撰晦庵先生行狀曰。居敬者。所以成始成終也。謂致知不以敬則昏惑紛擾。無以察義理之歸。躬行不以敬則怠惰放肆。無以致義理之實。持敬之方。莫先主一。旣爲之箴以自警。又筆之書。以爲小學大學皆本於此。終日儼然端坐一室。討論典訓。未嘗少輟。自吾一心一身。以至萬事萬物。莫不有理。存此心於齊莊靜一之中。窮此理於學問思辨之際。皆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。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。然充其知而見於行者。未嘗不反之於身也。不睹不聞之前。所以戒懼者愈嚴愈敬。隱微幽獨之際。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密。思慮未萌而知覺不昧。事物旣接而品節不差。無所容乎人欲之私。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。其存之也虛而靜。其發之也果而確。其用之也應事接物而不竆。其守之也歷變履險而不易。本末精粗。不見其或遺。表裏初終。不見其或異。至其養深積厚。矜持者純熟。嚴厲者和平。心不待操而存。義不待索而精。猶以爲義理無窮。歲月有限。常慊然有不足之意。盖有日新又新。不能自已者。而非後學之所可擬議也。其可見之行。則修諸身者其色莊其言厲。其行舒而恭。其坐端而直。其閒居也。未明而起。深衣幅巾方履。拜於家廟。以及先聖。退坐書室。几案必正。書籍器用必整。其飮食也。羹食行列有定位。匕箸擧措有定所。倦而休也。瞑目端坐。休而起也。整步徐行。中夜而寢。旣寢而寤。則擁衾而坐。或至達旦。威儀容止之則。自少至老。祁寒盛暑。造次顚沛。未嘗有須臾之離也。
先生端居甚嚴。而或溫而厲。恭而安。望其容貌。則見面盎背。
右十三條。言居敬實效。
後叙
先儒論敬之言曰宅心之要法。聖道之淵源。有是哉。敬之樞紐於學也。學者之成始成終。焉有非敬而能焉者乎。然而古先聖賢。實未有明言敬字爲斯學之準的。至兩程夫子。推之爲學問之綱領。紫陽先生又闡而大之。其論聖學。以敬爲先。而勉諭後學。莫不於是乎拳拳。今讀其書講其義。凜乎若提耳面命於燕閒優逸之中。吁其可敬矣夫。重道自受讀以來。潛心反復。不敢以愚劣而自已。勑勵警動。思不負開示之意。顧其論說散出而雜見。覺軒蔡氏說有朱先生裒集程門論敬要語之云。則先生裒集。必詳且密矣。而海東千載之下。恨莫由得見。程篁墩心經附註。雖頗條詳。而猶無所統會。不能不爲後學之遺憾。竊不自揆。摭取兩先生論敬要語。間以諸儒論說之最切於敬者。彙分類別。名曰洛閩言敬錄。精粗本末。雖有詳略之不同。而無非學者用力之地。若於此熟玩而有得焉。入道入德。亦將無俟於他求。謹藏之篋笥。以爲早晩撿複之資云爾。
[주-D001] 䆁 : 釋
[주-D002] 菜 : 萊
[주-D003] 万 : 方
[주-D004] 𩬈 : 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