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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順鼎|琴志樓詩集卷九
1 年前 · 来自专栏 小樓
琴志樓詩集卷九
廬山詩錄
重游匡廬卜居紀游雜詩二十七首「庚寅」
自汴浮江淮,南行幾千里。天風吹片帆,昨夜度彭蠡。泊舟南康郡,已見瀑布水。舉酒酹山靈,人生真夢耳。「四月辛酉,泊南康城外。望黃巖瀑布。」
挽鹿愧桓鮑,入山尚肩輿。左傍匡廬峯,右挹宮亭湖。小婢亦乘筍,奴媼前後趨。舉陽昭行李,一幅移家圖。「壬戌,假星子令肩輿二,挈孥累入山,自南康城西行十五里,達三峽橋,宿慈航寺。」
朅來訪匡俗,豈意逢王喬。手把金芙蓉,談笑淩煙霄。我才非太白,敢作廬山謠。公賢如歐陽,當賦廬山高。「癸亥,南康郡守土使君屏騶從過訪,年七十餘矣。」
人厭水聲喧,吾方尋寂樂。佛燈欲動搖,夜半雷雨作。五老入煙沈,窺人向簷角。即是大雷音,還如海潮作。「甲子,與閨人終日聽水,至夜深不眠。」
膩蘚霑君鞋。幽蘿罥君釵。玉淵金井間,升降如庭階。山靈定驚異,始見劉樊偕。多謝響屧廊,麋鹿悲館娃。「乙丑,偕閨人至橋下觀玉淵潭,坐石上撫金井字。」
雲外度峯一,雨中過澗二。虹邊觀瀑三,日底見潭四。水石備奇觀,山林想高致。卓哉武侯名,偉矣文公志。「丙寅,探臥龍岡之勝,觀瀑市絕奇。朱下嘗築庵於此,繪武侯像祀之。」
東月升五老,西霞明七賢。諸峯靈氣多,合沓爲空烟。老僧但鋤地,喬木皆參天。徐行竹陰中,窺見彭蠡船。「自卧龍東北行至石佛寺。」
黯黯一天雲,濛濛萬山雨。峯尖存無多,澗石没幾許。平添瀑布流,暗濕炊烟縷。破笠見樵歸,寒燈對僧語。「丁卯,山中看雨。昨日始入黃梅也。」
溪上雨三日,人間無此寒。玄雲塞谷口,素瀑懸林端。豈但樵蹤稀,猿鳥絕往還。羣動自玆息,我亦魂夢安。「戊辰,雨不止,山中幾斷人跡。」
爲訪六朝僧,幽探雲霧窟。竹葉低石闌,時間雨聲絕。山鬼聽談經,佛燈青欲滅。夜半不掩扉,沉沉萬山黑。「五月己巳朔,宿五老峯白石院,與嵩壁上人聽雨。上人年八十餘矣。」
老仙去已久,而我獨經行。丹竈暮煙閉,石壇斜日明。苔陰自滿地,不復見鶴翎。松子時墜階,尚似聞棋聲。「庚午,下五老峯,過白鶴觀。」
聞有李騰空,結茅山中住。爲愛匡廬峯,無心上天去。如何別綠蘿,縹緲青鸞馭。莫學巫山神,行雲不知處。「辛未,聞山中有湖口高氏女子出家,自築小庵,題曰「慈雲」。將偕閨人訪之,則出游未返也。」
壯齡乏恢奇,佳節驚衰醜。殷勤柴桑令,肯顧柴桑叟。更謝王江州,白衣來送酒。何必菊花開,端陽即重九。「壬申,星子周明府過訪,曹九江、王南康並送酒。」
我家數畝宅,正傍靈均祠。此日懷鄉國,龍舟張水嬉。兩親定念我,遠在天一涯。蒲酒不忍斟,板輿尚無期。「五日癸酉,以酒糉肉果薦先祖妣。念兩親久未來,不知已行否。前遣蒼頭往迎,計早到冢矣。」
冰雪第六泉,風雷小三峽。雲霧七賢峯,煙霞四禪剎。九江似帶環,五老如屏插。吾欲築吾廬,我還行我法。「第六泉在僑南十步外,即陸羽所品。左五老峯,右七賢峯,北爲棲賢寺,西爲萬杉、開先、歸宗三寺,即所謂四大禪林也。蓋三峽橋居匡廬南面之中游山南者。此爲四達,即由含鄱嶺,度山北,至黃龍、天池,亦一日可盡歷。余既樂三峽澗之勝,又喜其便於游也。澗上有隙地,將卜居焉。」
三峽勢欲坼,奔雷起相撞。眼中尋丈溪,變爲萬里江。石在水底怒,雖没氣不降。僧寺如樓船,有客憑船窗。「乙亥,大雨,澗水驟漲,巨石皆没。」
青山晴更青,白雲晴更白。松檜不生煙,佳氣彌可悅。且復拓南窗,鳴蟬已清切。坐攤牀上書,卧見巖間客。「丙子以後,天氣快晴,蟬聲如水不斷矣。」
鷺嶺在玆峯,精藍蔚岧嶤。波濤二千里,鐘磬連金焦。長廊飯僧罷,禪誦聲如潮。高僧方晏坐,五月忘炎歊。「戊寅,訪至善上人於海會寺。寺在九疊屏下,俯臨鄱湖。巖壑偉麗,梵誦精勘,樓閣深邃,此山之壯觀也。上人年亦八十餘,此寺乃其所創,勝於四大禪林。
言訪龍雲庵,先探雨花洞。危磴懸竹陰,寒泉滴巖縫。童子方讀書,山僧罷持誦。歲歲木樨黃,天香爲佛供。「自海會東行,訪龍雲庵。」
溪行不知遠,忽對屏風疊。日入靈氣深,星出入踪絕。石林松下路,復與飛瓊別。何物滿空山,青天一輪月。「辛巳,入五老峯下訪楊鍊師,乘月下山。天風泠然,如步虛也。」
明月出海水,照我幽吟身。山中與天上,夜寂俱無人。山中惟有我,天上惟有君。青天化爲海,青山化爲雲。「癸未,三峽橋望月。時五月十五日也。」
火光出林東,望見知有異。海底黃珊瑚,倚天化爲桂。金色雲環之,妙不可思議。奇哉造物主,有此大舍利。「甲申。」
舍利忽被攫,空中來天龍。平時無山處,幻作數朵峯。五老在西北,轉向東南逢。諦觀乃是雲,四角金芙蓉。「乙酉。」
日光不到處,萬古青苔冷。片石俯澄潭,危坐瞰龍影。五老從旁窺,疑我將入井。仰面無寸天,垂虹壓人頂。「壬辰,午間坐橋下金井石上納涼,如入風穴,如墜冰井。下臨龍湫,寸目寸趾皆不敢騁。」
片石大如鼇,海水洗其背。一跌千丈强,雷霆皆破碎。萬古冰雪魂,清寒沁肝肺。行人欲來觀,十步先倒退。「癸巳。」
有堂可讀書,有樓可看山。有院可種花,有軒可聽湍。有廊可坐雨,有室可安禪。此庵名六可,聊以自適焉。「新築草堂,凝名曰六可庵。」
有石可醉眠,有巖可舒嘯。有泉可供飲,有澗可垂釣。有樹可晏坐,有橋可憑眺。此爲外六可,天以供詩料。
贈僧
不下楞伽寺,於今七十年。與峯成六老,伴佛住諸天。碧眼能看客,白頭惟坐禪。塵寰真隔絕,孤榻萬峯顛。
開先夜宿
空山夜半白雲起。白雲出在青松裏。此時仿佛雲中君,控蒼虬兮騎赤鯉。幽人無眠佛燈死,自拾松枝烹澗水。明月未出天蒼蒼,遙聞瀑聲隔幾里。離騷一卷當楞嚴,暝坐蘿陰誦山鬼。
瑞鹿歌贈南康守王少巖使君
江東道院南康軍。華陽仙人王使君。官清惟飲彭蠡水,政成閒對匡廬雲。一邦萬户登仁壽。名山即是西岐囿。從來善氣致休祥,特爲神君降仙獸。滿身古錦凝青霞。知爲秦耶與漢耶。養茸已成萬年藥,踏蘚初獻諸天花。貞元之間李賓客。玉京去後無消息。洞中淒冷一千春,瑤草如今復堪食。使君行年七十强。長身壽骨如張蒼。手把芙蓉綵雲裏,日隨五老朝虛皇。金丹未成且留此,黽池五瑞遙相比。牌繫唐宮享大年,磚書漢代宜孫子。鮑宣夫婦山中居。聞此靈物心躊躇。不知夾轂隨轅罷,肯爲桓家一挽車。若許借時惟借我。不然還向深籬鎖。莫教借與世間人,便跨斑龍上天坐。
廬山詩三十二韻
嶽外還成嶽,乾坤奧不窮。東南此靈巘,上下有神宮。翠壓全彭蠡,青分半祝融。匡廬周錫姓,敷淺夏銘功。鄣是三天子,峯疑五老翁。素痕雙練雪,黛色九屏風。夜雨香爐濕,朝陽瀑布烘。倒來銀漢水,橫出石梁虹。冰雪林全鎖,雷霆澗夾攻。玉淵虬窟穴,金闕鳳簾櫳。黯澹凝元氣,崢嶸露鬼工。雲如黃海白,霞似赤城紅。逸士多乘豹,高人每駕鴻。立時蒼靄没,行處紫煙籠。絕頂憑寥闊,齊州覽鬱葱。江湖兩浮芥,身世一飄蓬。息念參元牝,遺塵叩大雄。法師名慧遠,道女字騰空。紺乳遣王烈,丹砂訪葛洪。幽巖觀妙徽,靜館契虛盅。佛虎馴爲僕,仙禽幻作童。呼龍種瑤草,教鹿養斑茸。入樹僧猶定,迷花客始通。晉蓮依漢杏,楚竹接吳楓。栗里懷陶令,松門憶謝公。千齡陳跡杳,曠代賞心同。寂坐星移次,清齋日可中。偶因追勝踐,暫擬憇微躬。塊獨營茅屋,淹留折桂叢。長思狎猿鳥,漫擬注魚蟲。若木方銷戟,扶桑且挂弓。倘蒙軒帝問,玆岫亦崆峒。
壬辰初春由滬至潯入廬山絕句二十二首「壬辰」
筍輿纔上似登天。小別匡君又兩年。無分燕然銷兩髀,男兒且作肉飛仙。
粉本應爲北苑宗。行看雙劍倚芙蓉。斜陽有意烘殘雪,洗出青天四五峯。
五老忘年訂久要。青松豈爲歲寒凋。分明白首如新意,雪滿峯頭不肯消。
諸天紫翠是斜曛。青是嵐光白是雲。雲裏何人方晏坐,依稀道貌似匡君。
不修功德不燒鉛。白日公然作地仙。問我飛昇何積累,窮愁五百病三千。
迢遞風花望武昌。誰憐孤客正思鄉。蜀州獨有高常侍,人日題詩寄草堂。
傳來雁信自巴渝。札尾親題是臘初。莫恨隔年書到晚,家山並少隔年書。
紅樓一角萬山中。詞客天教作寓公。猶恐客魂銷不盡,夕陽添上一分紅。
恰似淵明返敝廬。多時三徑已荒蕪。荷戈荷鍤非吾分,偷得閒身一荷鋤。
空山風雪有誰憐。九死餘生不怨天。我對玉梅真欲哭,累卿相待已三年。
東皇特借一枝春。來伴孤山處士身。纔動鄉心還自解,見花如見似花人。
得覩南枝氣稍舒。登樓理帙更何如。英雄末路關心物,幾樹梅花幾卷書。
玉蘭含笑待花王。也歷千冰與萬霜。幾日東風幾日雨,春山都是返魂香。
澗上危亭尚在斯。罡風幾度費支持。天方減粉人加墨,賺得牆陰數首詩。「有題詩雲錦亭壁上者。」
化去虹梁付拍浮。晉陽三版水痕留。蛟龍尚是多情物,祇要溪橋不要樓。「山橋已壞於水。」
秋聲漸欲比樓高。知是天風是海濤。夜半雲君約山鬼,來聽二十五離騷。
山鬼來窺恐是僧。萬山中有讀書燈。書聲欲出溪聲入,戰破紅窗紙一層。
生天太晚亦堪憐。搔背愁無鳥爪仙。海變桑田田變海,麻姑怕也近中年。「以下二首,過山中相思橋作。橋爲李騰空與其師蔡尋真別處。」
東風吹老碧桃枝。正是壺中怨別時。十二萬年天地短,已無元會有相思。
綠葉芳菲襲紫莖。蘿衣薜帶不勝情。未辭槁卧荒山裏,絕代天人與目成。
鮫綃織霧溜垂簷。夜夜冰魂伴玉蟾。好約匡君同夜賞,一生長對水精簾。
還廬山精舍作
萬劫茫茫祇嘆嗟。空將熱淚灑恒沙。難離親舍思離世,得到僧樓似到家。劍匣酒杯消結習,藥爐經卷送年華。玉梅蘊藉幽蘭瘦,珍重人間第一花。
自題山居二首
玉闕煙霞五老峯。石壇風雨六朝松。路通天上兩三里,山隔人間一萬重。日暖有雲皆化鶴,春陰無瀑不成龍。何時許掾移家住,同聽僧樓百八鐘。
萬仞青霞落太虛。玉潭深影綠潛魚。山名女几鸞棲樹,地號嫏環犬守書。靜倚三珠清嘯遠,閒餐五玉世情疏。蘿衣獨立愁無那,靈雨飄風欲滿裾。
奉母夫人入廬山消夏二首
兒著斑衣婦布裙。香爐深處氣氤氳。十年心事纔粗慰,真得移家住白雲。
籃輿迤邐穿深樹,行李參差映晚霞。「肩輿十乘,眷口奴婢二十六人。」猶羡北方風氣古,全家共坐一牛車。
琴志樓對月吟寄陳吏部楊舍人
香爐鬱嵯峨,彭蠡浩蒼茫。升霄羡鴻冥,臨淵慕虬藏。周任戒陳列,魯叟嘆依方。曾是荷亨衢,而不戀周行。飛橋跨絕澗,精舍倚層岡。微雲散海末,華月入山堂。風雷起虛無,天籟合宮商。松檜延清陰,蘿薜生夕涼。清酒既已酌,素琴亦能張。寂寥處巖穴,迢遞望關梁。美人隔千里,宿昔同清光。何時共攜手,招隱有遺章。
王南康見示用朱子游鹿洞韻詩依韻和贈
言政已龔黃,言詩復陶謝。古來賢豪人,襟帶每蕭暇。羊公喜登臨,峴首恒命駕。何況五老峯,雲霞作梯架。湖山真有美,風月本無價。茲邦黃虞初,不識王與霸。神君德充符,所至物皆化。惜哉觸石合,未得雨天下。新篇抑何勇,餘事足驚詫。雖幸受一廛,還愁避三舍。公好禮好義,吾學圃學稼。襁負方來歸,西岐有臺榭。
疊韻酬慶星子
非才更多病,萬事甘退謝。藏拙宜山林,養疴值清暇。舊書重溫熱,駑馬期十駕。方束深源閣,敢比長源架。「惠詩謂余藏書甚富。」求售尚無從,遑敢言待價。前年偶攜孥,效彼鴻與霸。朅來訪舊隱,豈意觀新化。流寓喜棠陰,浮屠戀桑下。高軒蒞巖谷,猿鳥皆驚詫。方偕糜鹿游,劣築蝸牛舍。躬耕雖未能,濡筆頌多稼。瓦盆可泥飲,酣卧溪上榭。
贈鹿洞華院長再疊韻
聖道久淩夷,名賢有代謝。恭逢中興年,復覩東南暇。綿蕝多再開,輪蒲亦催駕。廣廈營萬間,良書購千架。邦人習禮教,髦士增聲價。學當辨義利,治必分王霸。庶追沬泗風,用贊羲軒化。一老魯靈光,諸生齊稷下。況兼守令賢,足使蠻夷詫。南唐舊國學,北宋新精舍。藝圃足菑畲,書田亦耕稼。帶草懷鄭堂,池蓮想周榭。
往南康郡城歸遇雨
宮亭巨浸遙相對。五老層峯近可攀。敢謂紅顏棄軒冕,且開青眼看湖山。郡樓吏倚斜陽外,野寺僧歸暮靄間。貪作清游忘秉燭,瀟瀟夜雨未知還。
五月二十五日游鹿洞精舍贈華院長暨饒訓導樹榮三疊韻
朱夏方恢臺,青春已受謝。山靜日加長,水流心更暇。昨支龍岡笻,今命鹿洞駕。蒼松偃華蓋,丹桂餘空架。似憇問字車,還詢買山價。經師邁伏勝,都講推侯霸。環牆桃李陰,一室芝蘭化。小坐春風樓,「院長所居。」如游舞雩下。廢學方自慚,倦仕尤堪詫。雖營菟裘隱,尚效蟻邱舍。「孔子舍於蟻丘之漿事,見《莊子》。」禮殿頻有懷,荒莊久無稼。願近紫陽居,長憑碧山榭。
從深竹中望三峽澗遂至澗上亭看雨作
溪影如白龍,竹陰似青鳳。鳳翎與爲簾,龍背安可鞚。一白微有痕,萬青欲無縫。幽篁不見天,獨歗誰與共。危橋虹作梁,高閣雲生棟。松子落庭除,女蘿補籬空。雨中絕行跡,煙外聞梵誦。似知空翠來,微覺衣裳重。悠然望五老,靈氣方鬱滃。塊獨山阿人,文貍晚相從。
出山往鄂宿九江煙水亭舊浮屠道人已没
雙劍拱匡廬,九派接潯陽。空波若滄溟,蓬島起中央。龍堂倚鱗屋,漁浦間虹梁。碧窗延月色,朱闌壓湖光。蕭疏綠蒲陰,容與白鷗翔。雲山和韶濩,風水奏霓裳。溯洄水中沚,夤緣葦間航。端居雖遺世,信美非吾鄉。獨行哀煢煢,載贄感皇皇。重來無種桃,三宿豈空桑。微心苦哀樂,況乃倦津梁。神理苟不虛,沉冥期坐忘。
九江舟中寄鄭衡陽
君官衡嶽下,我隱廬山中。名山地脈本相接,呼吸或有精靈通。黃鵠磯邊是君宅。我來又作磯邊客。三千里外不相聞,七二峯頭渺相憶。南樓明月武昌魚。與君先後同傭書。我昔憐君不自料,君今憐我將何如。憶昔同游晉祠水。橫汾碾雪車銜尾。幾年攜手太傅祠,惟有江山識悲喜。湘春門內劉蛻園。豈期昨歲同清樽。相看破涕一爲笑,臣質雖亡形尚存。別來祝君顏色好。衡陽聞道多瑤草。莫嫌束帶迎督郵,且喜停車間父老。嗟余吏隱兩難名。歲月堂堂去可驚。黃金然桂已頻盡,青鬢成絲豈再生。宦游無心況流寓。移家逕入雲深處。故鄉有山未得歸,却向天涯買山住。白波九道茫無垠。扁舟暫與沙鷗親。不才自欲辭明主,多病惟堪累故人。衡廬相望何蒼莽。香爐紫蓋争雄長。詩心化作青天雲,一駕飛龍與來往。
次韻答督部孝達師
既不能作出山雲,復不能作在山泉。有如羊公所畜鶴,欲舞未舞空盤旋。又如淮王舊鷄犬,縱舐丹鼎難升天。玉淵潭上飛泉白,香爐峯邊暮煙紫。五柳先生何許人,三閭大夫胡至此。「山居自題聯語如此。」陳力就列周任言,夙嘗奉教於君子。爐峯瀑布曾親嘗。香山去後山猶香。屢烹陸羽經中水,更浴陶潛宅畔湯。潁谷遺羹朔割肉,蕭王推心置人腹。至今八口累師門,幸免山中憂桂玉。得歸狄舍誠本心,能傍韓門亦奇福。公雖生平慕香山。才大未了區中緣。調鼎待斟雉饗帝,秉鞭方呼龍耕煙。天下英雄一人耳,文儒俗吏多拘牽。願公雨遍九州始歸去,一邱一壑暫有門生專。
【校】
《鄂湘酬唱集》此詩題作《謝張孝達師賜詩和原韻》。
「屢烹句」《鄂湘酬唱集》下有自注:「陸羽所品天下第一泉、天下第六泉,皆在廬山。」
「更浴句」《鄂湘酬唱集》下有自注:「溫湯在栗里。」
「蕭王句」《鄂湘酬唱集》下有自注:「出《後漢書》。」
「幸免句」《鄂湘酬唱集》下有自注:「時余攜家奉母居琴志樓避夏。」
「一人耳」《鄂湘酬唱集》作「使君耳」。
謝易寅甫餉廬山茶蔌 張之洞
平生最慕樂天廬山草堂記,面山腋